桑葚红时
作者:笑春风
时间:6月9日 打开新窗口浏览本页 浏览:3004 文章ID:687

    又到了桑葚正红的时候,看着同事孩子般兴高采烈地和朋友电话相约傍晚去郊区采桑葚,我满口生津之余,不禁想起儿时有关桑葚的一幕幕趣事。

    记忆中,吃过午饭,我和弟妹都是在母亲的威逼下先上床假寐,但只要一脱离母亲的视线监视范围,比如母亲去到门口的鸡窝或者更远地方的菜地去忙碌时,我们便火速穿上衣服,先蹑手蹑脚地侦查一番,确认没有被看到抓回的危险后就贼头贼脑地跑出家门,全然不顾外面广阔天地里正是炎炎烈日的难耐酷暑。

    离开家连颠带跑十五分钟就有一片桑园,桑葚成熟的那几天,那里是我们无限向往的乐园。一进桑园,我们总是无限惋惜地以捶胸顿足之态感叹那满地落着的桑果真是莫大的浪费。为了不吃到路边脏的桑果坏了肚子挨骂,我一般带领弟妹舍近求远,猫腰直奔桑园深处。彼时的我们还不具备欣赏“桑果铺成满地诗”的雅兴和能力,既无暇欣赏那“桑葚恋琼枝”的俏丽芳容,也无心体会它“已酿深深紫”的浪漫情怀,只是想着赶紧找一棵果实又熟又甜的桑树占为己有,尽情享受那一路上早已温在怀里的可口酸甜。吃的间隙,我们还看着彼此渐渐被桑葚染成紫黑色的唇舌齿,故意呲牙咧嘴吓唬对方,然后相视大笑,那种场面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人莞尔。

    每次,我们饱了口腹之欲之后也就差不多到了上学的时间,便急匆匆钻出桑园往家奔。回家的路上,一开始我们总是先得意地吹嘘自己刚才找到的桑葚多大多甜多好吃,等到离家近了,我们便开始担心回到家里万一行踪败露要付出的代价,话题便转成讨论如何瞒天过海,但无论我们三个臭皮匠怎么众志成城,最终也没抵上过一个诸葛亮,因为罪证太确凿,不光手上、嘴上的颜色洗不掉,就连衣服上、布鞋上也常被沾染的污迹斑斑。临到家门口,我们总是寄希望于母亲正好不在家,这样我们回家拿出书包去上学也就万事大吉了。有时运气好真可顺利逃过一劫,但常在河边走也有湿鞋的时候,母亲会在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下暴跳如雷:“叫你们中午睡一会儿下午听课好有精神,你们怎么就那么馋呢?看一个个像吃了死人肉似的,没一个成器的东西……”如果只是骂几句,我们几个便站成一排做极为悲痛、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状博取同情,等母亲的结束语:“傻站着干嘛?还不拿书包上学去?”一出来,我们三个就步履沉重地去收拾书包,迈着乖巧的步子出得门去就偷笑不已:骂几句算什么,不疼不痒的,换一中午好时光我们是赚了。赶上母亲心情极差时,就会边骂边顺手脱下脚上的鞋子,用鞋底轮番在我们的屁股上烙印,弟妹们小,还没有气节,常捂着屁股鬼哭狼嚎跳脚求饶一副垂死挣扎模样,母亲怕打坏了他们,就会把主要责任归咎于我这个首犯,我虽然面对啪啪有声的鞋底也有点英雄气短,做不到笑傲江湖,但我最多只流泪,绝不会哭出声来,更不会求饶,因为在弟妹面前我不能威信扫地,不然以后还怎么做大姐?但这种家暴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因为我们回来时已经精确地计算过时间,如果“用刑”时间稍长,上学就要迟到了,通常等母亲气咻咻地把鞋子往地上一摔,伸脚穿上再抬脚提上鞋跟,厉声问一句:“下次还敢不敢了?”我们抽泣着并弱弱的异口同声“不敢了。”此事就告一段落。可能是觉得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足以抵消犯下的罪行了,不等擦干眼泪,我们就敢在去洗脸的时候魑魅魍魉地互相吹胡子瞪眼,小声地嘲笑谁在刚才表现的最不勇敢,长大后肯定象那些打仗电影里叛变的叛徒。

    想到此不禁笑出了声。隔着近三十年时光,我坐在夏初雨后的宁静里对自己的记忆进行深度翻耕,一切都容易美丽起来,似在倾听童年熟悉的歌谣,一如那桑葚蜜甜的味道。
 


文章出处:秒秒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