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少女时代的我有一颗敏感的心,总爱拿别人的眼光来审视自己的卑微。
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工人,我的母亲没有工作,只能靠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补贴家用,再加上父母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庭负担重,所以在本应如花的少女时代,我穿的都是母亲用边角料拼起来的衣服,尤其是我的书包,全是用碎布缝起来的,像个老奶奶的花布袋,经常被同学嘲笑。
记得有一次英语课,老师在课堂上提问:“What’s your mother
?”(你的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同学们一个一个高举着手回答,我却闷着头生怕老师注意到我。我的母亲没有工作,这叫我怎么好回答呢?
可是老师偏偏喊我的名字,我站起来,低着头,一个单词也不回答,那一两分钟的沉默和难堪对我来说,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记不清是怎么坐下来的。晚上回家跟母亲委屈地提到此事,不料母亲却笑着说:“你应该说你的母亲是一个裁缝啊,你母亲可是个有手艺的人呢!”母亲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的自信和骄傲。
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我一直引为自卑的,却原来是母亲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我忽然发现我其实是应该为母亲骄傲的,母亲是一名来自农村的女子,没有什么文化,跟着父亲来到油田,却从没依赖父亲,她自学了裁缝的手艺,并以此养家糊口。那一刻,母亲用她爽朗自信的笑容拔去了我心中所有卑微的草。
那个时候,母亲起早贪黑的一天只能做一件衣服,做一件衣服只有两元钱。然而这两元钱却是母亲满心骄傲的资本,她总是说“就靠这个给你们交学费呢!”
后来母亲年龄大了,眼睛不好,做不了衣服,就转行卖布。记得我技校毕业那年,由于没有正式分配,我跟着母亲一起推着平板车上街卖布,还要跟当地的小商小贩抢摊点,那时我真的觉得生活是如此艰辛,然而母亲一直用她自信的笑容感染我,那年夏天,我和母亲一共挣了2000元,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数字,因为我为母亲和自己骄傲。
没多久,我参加工作了。我对母亲郑重地说:“妈,我可以挣钱养家了,你不要再辛苦了!” 然而母亲却说:“我还能干着呢!”
母亲租了一间房子开起小吃店,从一个裁缝转变成一个厨师的过程是异常艰难的,一次我下班去帮忙,母亲端起一碗辣胡汤让我尝,“怎么样?适合做油田职工的早点吧!”
辣胡汤又香又浓,我看到母亲那一抹自信又骄傲的笑容又泛在脸上。
这时候,我被母亲的笑容深深感染。母亲这一生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不依不靠,不寻不找,骄傲地活在这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