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石油记忆
作者:赵海燕
时间:11月20日 打开新窗口浏览本页 浏览:1272 文章ID:1337

    立冬时节,薄雾笼罩的陈堡油田将遍布的抽油机与水渠交织的水网勾勒出一幅幅动人图景。
   
    二十多年时间,似乎在瞬间穿越。1997年,江苏油田在这里发现全局最大的整装油田——陈堡油田。那时,家中飘着黑白雪花的油田电视台播报着前方的消息,父亲托着饭碗腾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咱们发现大油田了!”
   
    第二年夏天,我分配到会战前线阵地实习,父亲工作的船队也驻扎于此,那时全靠水路联运把设备、物资运送到井场。会战初期,陈堡油区几乎聚集了江苏油田所有的钻井队伍,大家操着许多不同的声音。高耸的井架上,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招展,钻机日夜轰鸣,人马渐次开拔,钻井队、安装队、采油队全天候接力,一座座崭新的抽油机踏着节令节拍,生机勃勃地栽种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
   
    这片新生的土地,年轻的后辈沿着前辈的石油足迹,走向充满希望的远方。当时,从驻地到井场上班需要乘船,大家穿着清一色的工作服慢慢体味船行的滋味。我们赶早出发,常和前来拉油的炼化厂船只狭路相逢,挤挤挨挨的河面上,原油日夜流淌,完成着新生和告别。
   
    陈3井,是陈堡油田打下的第一口油井。井场上,两条拌水管线与不远处的计量房相连,它们来自同一座水套炉,为油井生产伴热。每天早晨,师傅雷打不动,到岗第一件事儿就是用手背探摸管线温度,拔出插孔里的温度表仔细查看。“你听……”师傅佝偻着转过身笑起来。原油奔流而来,平缓而又欢快的流动声声声入耳、势不可挡。我也用手去触摸原油管道,坚硬的灰色管体竟在微微震颤。
   
    这震颤,是来自大地深处的心跳。多少年来,一代代石油人前赴后继,循着这无声的语言,把夺油的旗帜插上了飞翔的翅膀。师傅是一名老石油,退休后接受返聘重新上岗,他工服外面系着如修鞋匠一样的黑皮革长围裙,大大的围兜里放着七七八八的小工具,一双青筋暴露的双手,干起活来一点不输年轻人。
   
    有次,陈3-5井光杆断了,停井后原油顺着余压从井底返溢,寒夜漆黑,头顶清冷的月光将同事照成一尊静默的雕塑。他正值夜班,眼瞅着原油跑出来,心疼得不行,执拗地一屁股坐在冒油的井口。其他师傅赶过来,把他劝下地。干活儿时,师傅出奇地沉默,我们搬油块装袋回收,清理井场油污,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收工了,伙伴们坐在船头甲板上,任由桨声欸乃,轻击水面。
   
    不远处,师傅独自倚在船舷望着一河的暮云,手里的烟明明暗暗,脚下细浪荡开水中茂密的水草,飞鸟嘶哑着掠过水面直冲云霄,他佝偻着转过身又笑起来。那一瞬间,他身体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周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笃定自若的气息,在两岸灯火阑珊的夜晚格外令人难忘。第二天,陈3-5井安装了防倒流单流阀,一个月里,陈3片区油井未雨绸缪,照着师傅的革新思路统统装上了单流阀。
   
    “石油采出来不容易。”师傅的话言犹在耳。他的叮咛,像一记记棒槌摇撼心旌。几年里,师傅领着我们耕种,日日行走在陈堡油田,计量产量、录取读数、切换流程、维护保养,驻地连成排的铁皮房,像一列列等候出发的火车,耳畔远近相闻的大型机械声,在灯火迢迢的夜晚被传得无限深远,水乡的一草一木记住了我们晒黑的脸庞,夯实了我们成长的步伐。
   
    还记得第一次取出黑黢黢的原油,那种油气混合的热香,似乎一想起就充溢在鼻尖,对它的生命力流露出神往。后来,知晓了很多关于石油的奥秘,我们衣食住行统统离不开石油。
   
    一转眼,时光为江苏油田刻下新的印记。如今,河堤旁的席棚、水田边的板房、父亲的船队一去不复返,师傅早已颐养天年。陈堡油田依然蓬勃着旺盛的生命力,抽油机不分昼夜,它的轮盘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四散的伙伴们也一路奔跑,朝着更远的目标攀登。
   
    二十多年,逝去了青涩容颜,努力成长一直是欣慰的决定。从一个油区辗转到另一个油区,从懵懂走向成熟,时光把所有的记忆打成丰盛的包裹,日后意犹未尽般,让人没有遗憾地前进。


文章出处:江苏石油报2023-11-17四版